我用攝影解構這世界存在的片段,作為我的紀錄;再以簡單的配對組合,重新建構影像,成為我的創作。

相機是我擷取這個世界片段所使用的工具,每按一次快門,都代表著我對這個世界的主觀意識得以具體呈現。四十歲以前,我的工作是拍攝新成屋、新建築、新商品。我必須給予所拍攝的影像畫面一個定義與詮釋,如此才能說服客戶,再讓客戶去說服他的客戶。這樣我的影像才有價值,得以被認同。
四十歲以後,當我有餘力可以拋開商業價值的框架時,我發現自己喜歡拍攝穿梭在時間恆河裡的歷史物件,我感受到那個畫面中有「人」存在的氛圍與自然而然淬鍊出來的痕跡。這些乘載著歲月的影像,讓我與自己內在的心靈得以產生連結。
在人生正值四十而不惑的年紀,我卻和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離開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起初只是賭氣地出走,想讓其他人體驗一下,沒有我,公司要如何運作下去。在我跳脫那個曾經占了十五年的舞台,站立在另一個觀點來看原本的那個我時,才發覺自己沒有自以為是的那麼重要。而且那種一直以來湧現的倦怠感,為誰辛苦,為誰忙的雜沓情緒油然升起。就這樣,我一去不回頭地離開了人生中一個很重要的舞台。
眷村是我這系列創作的影像來源。在眷村即將沒入歷史之際,有不少人以它作為創作的題材,許多到此一遊的眷村影像在網路上也非常普遍。我沒有把握去記錄眷村的歷史,令我感興趣的是它沉浸在 60 年的歲月裡,那種與世隔絕五味雜陳的氛圍,以及因為隨時準備「返鄉」的心態,所構築的輕建築痕跡。在取景時,我會刻意避開所謂眷村的語彙,只是純粹地寫真,以解構歷史意義的心態,按下快門。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並不是真的想拍攝眷村。在拍攝的當下,雖然不清楚自己想表達什麼,但我很明白所拍出來的影像,不會讓觀看者聯想到眷村。四年下來累積了許多的影像,當我反覆地觀看省思時,才稍稍有所領悟,畫面裡的所有物件都各自獨立著,以其特有的風格形式、色彩、材質呈現出來。經過時間的洗滌,透過光的照映,這些具象的物和抽象的影,相互交融著。
今年在我重新整理,並排這一張張影像時,我終於看清楚,原來這些影像所呈現的都是我當時的內心狀態,失落、不安定、混沌、頹廢、脆弱、滄桑…拍攝眷村成為我當時與這個世界連結;但又可以逃避人群的唯一方式。
我把選好的數百張影像洗成撲克牌大小(2”*3”)的相紙,像玩撲克牌算命的方式,洗牌、分列,一張一張地陳列開來。透過雙眼把牌面的影像與自己的直覺結合。不去理會畫面物件裡原本的意義,就只是直覺地把這些牌兩兩配對,再利用相機記錄下來。如此重複洗牌、並排、構成,紀錄。
我發現這樣的狀態就好像把一群來自不同地方,不同領域,擁有不同特色的人,群聚集起來,命令他們兩倆成雙結合,創造出一個新生兒,再分開與其他人結合。這樣的配對組合創造出來的畫面,解離了原本存在的影像意義,新的影像呈現真叫人驚奇。
現在我正走出那股挫折無助、自哀自憐的狀態。所以當我把這些幽暗的影像重新整合、建構時,我看見一幅幅色彩活潑,創新跳躍的影像,自幽暗中走了出來。
我只敘述這組作品的創作歷程,不想為其定義。題名「並構」,就只是把兩張沒有格放的影像並置,成為另一張影像而已。我希望作品反映的不是創作者單一的標準答案,而是讓觀賞者可以駐足思考,而且擁有各種想像的權利。


展覽期間:2015.6.1(一)─ 2015.9.30(三)
展覽時間:週日至週四 11:30 ─ 21:30、週五至周六 11:30 ─ 23:00
展覽地點:帕莎蒂娜駁二倉庫餐廳(高雄市鹽埕區大勇路1號)
更多資訊:http://sincewell.blogspot.tw/2015/06/blog-post.html?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