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腥人類(文/姚瑞中)
口號式的宣告『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只跟當年『光復大陸國土,解救苦難同胞』一樣喊得爛朽發,而我依然不知『新新人類』及『反攻大陸』究竟是什麼?」十足被定位為新新人類得本文作者,透過其文字表現或可呈顯出該族群的語言與特質。「新新人類」一詞似乎從一開始就是消費文化下定義的新產品,追求自我的一種流行品味,相較於其他族群,如雅痞、白領階層、布爾喬亞及小知識分子,顯得更加炫麗,更加肆無憚忌的張狂。不按牌理出牌的無政府主義者,強烈的消費傾向及無可救藥的速食觀,使一般人無法為此定義,而沒有定義的定義反而擴張了各種可能,卻也使「新新人類」一詞浮濫,造成了膚淺的印象,甚至成為「文化工業」下,支配及操弄的消費品。
既然大部分「新新人類」的價值觀已被市場機制所接受,在此也就沒有必要位傳媒搖旗吶喊,去鞏固此類形象及刺激消費運作;比較可悲的是,新一代的價值觀若是如此輕易就被社會機制所收編、利用,而統治階層交相互利,基本上,「新新人類」只不過是盲目地追求自我宣洩並缺乏獨立思考的物質欲求者罷了。
看來獨特乖張的思維及行為,所謂叛逆只是官能焦慮的堂皇藉口,「地下」破土而出、山頭林立,「革命」已漸行漸遠,「熱血」質變為「激情」,口號式的宣告「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跟當年「光復大陸國土,解救苦難同胞」一樣喊得爛朽發臭,腥蟺味襲捲,而我依然不知「新新人類」及「反攻大陸」究竟是什麼?雙重反叛生長在影像氾濫,媒體消費強權及性觀念解放的外來移植文化中,傳統道德觀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及調適,而暗潮洶湧的藝術在台灣又需要怎樣的策略以為對應?
顛覆時期(戒嚴前後)所修正的體制(泛指突破政治禁忌及社會道德),隨著重商主義的全盤介入,打著現代化的旗號,不但消融了利益之流的「要糖心態」,也重擊了前衛藝術的陣營。與其說藝術是俗化了,到不如說是有系統有計劃的「謀殺」了藝術的本質。
台灣90 年代多元紛亂的現象其來有自,80 年代顛覆體制於戒嚴前後達到高潮,卻在「新新人類」的冷漠症中「破功」。今天,90 年代不再是打破禁忌的抗爭年代,百無禁忌的藝術型態全盤出籠,以往向「他者」(other)借用的「拿來主義」或「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傳統士大夫折衷主義心態,都該被新生代所揚棄----揚棄對立矛盾面的意識型態及民族情結,走出屬於台灣自主文化的「共同體」,勢必成為世紀末的走向。在紛亂多元的誘惑物化社會中,純粹藝術的路將更形困難,他不僅是著去建構一套新時代的美學觀,並且隨時要武裝起來,除了防止外在的反叛,還要對抗自己內在的背叛。內外雙重反叛成為「新腥人類」的性格。
關於菊花的二三事
在一天的日子裡,最能放下身段集中注意力的思考時刻,末過於在廁所中讓菊花(肛門)自由開放了。那是一個幽靜的場所,除了你跟馬桶外,只有微弱的流水聲、悶氣聲和那頗有韻律的落水聲。有時看著筆直的「大條」往下滑,尤其是半蹲在馬桶蓋上鳥瞰,感覺好像被牽引入地底下的世界,整個腸胃似乎延伸至神秘的排水系統中,充滿在這腦滿腸肥的台北市之間,跟許多不知名的人交媾。有時一坐竟也能坐個把時辰,說也奇怪,居然毫無疲憊感,反而精神比上課來得集中。身體隨著肛門的放大和鬆弛微微擺動,是每人每日必行之「解放儀式」;身心雙方面的解放預言了弱肉強食的必要。那些為「菊花閉鎖症候群」所苦之人,精神壓力想必強大吧!
「菊花」是出口也是入口。
生命的玩笑在等待中開展,等待大便、等待上鉤、等待死亡,其實本質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所承載的器物有別(馬桶、盤子、棺材),上鉤的魚是參加可悲人們死亡儀式的陪葬品。人們由等待中期望慾念的重生,然後隨著慾望一同毀滅…。藉外力見證必死的嘲弄。
夢遊這最大的權力就是在順游的迷走中,可以不受拘束地隨地排遣,人們視之如撒旦的遺棄,其實是作為自己作為被遺棄的佐證。透過排泄,解除無用的相對無用物,實際上,這正是自我遺棄的贖罪行為,不單只是發洩口腔慾、腹漲感及便秘慾的生理需求而已。人們藉解除它得到昇華,就像所有優良的藝術一樣。
村上春樹不可承受之輕
覺得腥臭。
軀體的容易察覺,心理的創痛久了,疤乾裂成瘡,脫離軀體生長,擁有獨特的存活系統,那是神秘的領域。被憂傷襲捲,投入不知憂傷為何物的迷霧中,慌忙推開突如其來的外物,以為攻擊降臨,卻阻擋所有愛的可能。在密霧稠乳中潛行,奮力揮去殘影不息,喘息猶如咒語,雙腳如泥入地無法自拔。怎樣的月光就有怎樣的陰鬱,一如黑森林盤根錯節刺穿地表的呼吸。嘆息如針,射向另端艷陽,飛蛾撲火的悲壯,穿透暗黑地層,沒有萬劫不復的地獄,只有地心了解陰鬱知所以陰鬱,不只是雨的關係。
也曾懷疑作為大地流浪者的軀殼,在漫無目的的迷走下,飄盪何方?在死人的大學裡,行屍走肉的找尋空氣的來源;窒息後的腐爛,弔詭地滲入真空地帶,釋放無盡悔恨。低壓雲層,夾帶如黑髮般地雨絲,萬針穿透禿子的腦袋;佈滿皺紋如泥漿的憂鬱森林;遨遊期間,粉碎自身鏡像,於血流成帶的熔岩中,重新拾回破裂頭殼….。
殘像變異為正像,不了解為何仍有人以眼珠擲月,而鏡海中浮現的千萬瞳孔,在烏雲密佈的星河下,只不過是個湛藍的瞬間。飛彈飛過,狗而吠過,連公雞都被閹割過,這所死人的廢墟依然吹奏著自身的安魂曲。無政府的游擊政權打手槍自我安慰!
隆隆砲聲不再。青蛙背著蠍子挺屍在柏油路上。孤獨遊魂祈求安。烏鴉潔白如雲。達爾文在馬舍中雞姦。前歷史是什麼世界?後宰制社會呢?
無奈是註腳,冷漠成為必然。
那是一個沒有彼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