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投風華系列一】

北投的開端硫磺溫泉

撰文、攝影/楊燁

北投在台灣的歷史地位,以台灣硫礦及溫泉最早開發著稱。清初居住在北投附近平埔族中的凱達格蘭族(Ketagalan)原住民,因此地的磺水無法飲用,地熱谷終年煙霧瀰漫,認為應該有法術高深的女巫及族靈住在此地的關係,所以稱此地為「女巫居住的地方」平埔族語「巴島」(Patauw),泉州漢人以河洛語音譯為「北投」(或八投、八頭),而「八芝蘭」為溫泉的意思,可見平埔族人早已知道溫泉,只是被視為毒水而沒有使用。台灣各地的地名起源,大概可分成四類:將原住民語譯成漢語、自然現象、歷史沿革及拓殖時的情形,北投就屬第一類。

1632年西班牙人已經至北投開採硫磺,大家只知道北投有硫磺,並不清楚也有溫泉。當時的平埔族人已懂得使用磺產與漢人交易鹽、稻米、香料及布匹,有一些不肖的漢人,甚至用粗糙的劣品換取大量的硫磺,進而用極大的差價賣給中國本土,這些事情西班牙傳教士Jacinto Esquivel有詳細的記載、康熙二十三年(1684)台灣府學教授林謙光在台灣記略也有提到。

光緒十九年五月(1893)德國硫商奧理(Ohly)來到北投發現溫泉,因為他知道溫泉對疾病的療效,遂興建台灣最早的溫泉俱樂部,不過後來的日本人於文獻雖然有記載,也許奧理的溫泉俱樂部,規模不大,而時間也很短,所以並沒有被特別詳加說明,只有等待新的文獻史料來補此段的不足。

日本領台後明治二十八年(1895),海軍少將角田、台北縣書記官仁禮、民政局長水野和樺山總督等,先後組織考察團前來北投巡視。同年1125日大阪人平田源吾來到北投溪,在溪流露天泡湯、沐浴養生,因眷戀北投溫泉,隔年二十九年三月重返北投,承接台灣人讓渡的建物開辦溫泉旅館,取名為「天狗庵」(今僅剩階梯遺蹟)。同年八月,台北軍政廳財務課長松本龜太郎興建全國鐵道同盟旅館「松濤園」(今溫泉路漾會館至公園旁麥當勞位置)

天狗庵旅館


陸軍浴場
地熱谷

明治二十九年(1896),台灣守備工兵第一中隊著手修築從台北大稻埕到北投的道路,18974月竣工。駐守北投的工兵隊在營地山崖下發現偕行社溫泉的泉源(今地熱谷上方溫泉路星乃湯旅館旁),便就地蓋起簡單的浴槽及房舍,供軍人沐浴用。1898728日,北投陸軍用地處成立台北陸軍衛戌病院的療養分院(今新民路國軍北投醫院)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在遼東半島作戰的傷兵大量送到氣候溫和,又有溫泉的北投療養,地熱谷與北投溪中存有放射性物質,從地熱谷流出的含鐳溫泉(青磺),被認為是非常具有療效的溫泉,此間的傷兵來來去去而聲名逐漸遠播,成為遠近馳名的溫泉鄉。

北投驛前

明治三十四年八月(1901),台北到淡水的鐵路通車(簡稱北淡線,初時北淡線只有5個驛站,即台北停車場﹝日治時火車站名稱或稱乘降場﹞、圓山、士林、北投及淡水停車場),過著苦悶殖民地生活的台北市民有了空間,利用北投溫泉的人越來越多,其他溫泉旅館也跟著陸續成立。

當時,由北投停車場(今光明路北投捷運站)出發,朝北投小學校(今北投國中)方向往上走,在松濤園及北投郵便局的五十鈴(今溫泉路73巷,日治中期稱溫泉巷、溫泉町)前,順著小路繞到山腳下,就會到達湯瀧浴場(今溫泉博物館旁的小瀑布)。溪流處橫著一塊大石,瀑布沖擊石塊水流而下,瀑布下面凹陷處剛好可以露天沐浴,便將此處稱為湯瀧溫泉。這裡是搭著葫蘆棚架的原始露天泡湯區,19013月,警察以傷風敗俗為由,用雙重竹柵欄圍起來,並嚴禁入浴。來北投的遊客因此中斷,曾一度蕭條繁榮不再。後來,天狗庵主平田源吾率先發起整頓運動,建設不敗壞風俗設備良好的溫泉浴場。190241日,取得官方許可,民眾又可在溪流露天泡湯了。

溫泉溪


湯瀧浴場

明治三十八年十一月(1905),台灣婦人慈善會幹部等人,成立浴場改良會,希望導引北投十八份磺嘴口湧出溫泉(酸性硫酸鹽泉,俗稱白磺),規劃建立一個完善的溫泉浴場,讓民眾都可以享受。民政長官後藤新平不但很贊成還捐鉅額支持,台北士紳們也爭相出資、捐地、寄付設備,改良會因此而做得極成功。19067月鐵之湯(由於鐵道部出力有功故取名為鐵之湯)臨時公共浴場完工,8月開放新浴場(北投最初的公共浴場,不是後來的溫泉博物館,又稱慈善浴場,本島人俗稱三仙間)給一般民眾使用。

明治四十年十月(1907),台灣婦人慈善會取得包括湯瀧浴場在內的海軍用地使用權,出資一仟圓重修湯瀧浴場,並與北投當地居民合力在浴場附近(今天狗庵階梯遺蹟至北投溪溫泉第一瀧間)種植花草樹木、美化環境。

公共浴場之一


公共浴場大浴池之一


公共浴場大廣間之

公共浴場之二


公共浴場大浴池之二


公共浴場大廣間之二

明治四十三年(1910)秋,台北廳長井村大吉計劃要將北投建設成一個台北近郊全東亞最大的溫泉遊覽勝地,首先設置北投溫泉公共浴場(今溫泉博物館,而原來的公共浴場改名為瀧之湯)。大正二年六月(1913),在修建浴場同時也規劃設置北投公園,此一劃時代的改造工程,奠定了日後北投溫泉鄉繁榮的基礎。19158月,台北北門到北投段的鐵道汽油車通車,為提供遊客更方便的交通,191641日,興建北投站至新北投站的溫泉鐵道支線,汽油車行駛於北門至新北投(從此有新北投這個地名)之間。此時增設北投溫泉公共浴場附屬遊園地(今中山路兒童樂園)及競馬場(今復興崗),使北投地方又更加繁榮。19234月,當時的東宮裕仁皇太子(後來的昭和天皇)北投行啟,北投名氣響遍日本內地(日治時期除了主要的大火車站,如台北、台中、高雄印製較多種風景明信片之外,新北投這小小的車站,其明信片竟有十多枚種類之多,可見當時北投受歡迎的景況)


北投公園

公共浴場遊園地


新北投驛


溫泉全景
溫泉町

新樂園旅館

神泉閣旅館

日治時期(1896 ~1945)北投地區溫泉旅館有:天狗庵、松濤園、松島屋(新松島、松島)、藤之屋(藤家)、新泉閣(神泉閣)、八七(八起)、小西屋、新薈芳、沂水園、五十鈴(夜鶴、友鶴)、筑前座(筑前屋)、長門屋、清秀閣、松家(松屋)、星之湯、有鄰庵、養氣閣(養生館)、葫蘆、星之家、大和、上之湯、八勝園、桔梗屋、花月、吟松庵、竹葉、新高、佳山、由喜松、丸新、新樂園、掬翠園、吉田屋、金波、日之出館、麓翠館、山梅軒、泉屋、白宮、北投庵、鶯、常盤莊、天滿屋、末廣屋、千歲屋、世(上竹下世)屋、敷島屋、福屋、北、若草屋、遊泉客、對山莊、銀水、眾樂別館、富之家(富之屋)、初春、蓬萊閣別館、瓢簟屋、祇園、新秀閣、永樂別館等;溫泉浴室有:鐵之湯(瀧之湯)、湯本溫泉、岸之湯等;社團會館有:新元紀念館(鐵道部)、搖光庵、無名庵(原台灣銀行頭取添田壽一別莊)、陸軍偕行社、海軍養氣閣、台銀俱樂部、台灣倉庫療養所、台日療養所、台電俱樂部、養氣俱樂部(警察)、遞信俱樂部、判任團浴場、林營所浴場、共濟組合療養所、水利俱樂部、餐飲俱樂部、無盡俱樂部等。(說明:部份旅館可能有前後關係,如易主而改名,本名稱依文獻中的名稱全部列出)


1935年新北投地區

1935年台灣總督府舉辦全島始政四十年紀念博覽會,北投新薈芳溫泉旅館老闆李築埤應時編寫「北投新歌」,於51619日分兩篇發表於風月報,「北投新歌」:

跟娘來坐讀句詩,來到北投也好天,大屯紗帽看見見,像娘胸前二粒乳,

七星山勢也真好,山隨濛轉那風鵝,七粒親像調工做。七星山頂好憩投,

山頂各位都青翠,看了心頭櫳樵開,有錢袂饒可富貴,袂曉遊賞真刻虧。

滿山樹木滿山青,各色山花開透年,山頂站站都有椅,看落下腳是磺坑,

磺水噴空直直濺,山脈有氣出溫泉,溫泉洗着氣直趕,醫病會好無相瞞。

清朝光緒十九年,德國商人名奧厘,探着北投有燒氣,發見溫泉就是伊。

年號明治二十九,浴場平田創起頭,漸漸卽有人行到,現時山頂全洋樓,

同年松本來到位,連續修整山直開,開路就是工兵隊,伊的功勞歸大堆。

年號明治三十四,閏閏八月彼當時,淡水火車初設起,到今已經真多年,

舊驛叫做舊北投,開通彼年設起頭,年年發展入山後,卽有大路透北投。

大正二年設公共,創到六月卽開張,官廳不止有意向,當時火車卽延長,

鐵路延長接了後,彼時卽有新北投。大正五年四月到,開通荷老政府賢,

光景變遷真正緊,也是整頓有認真,仙景又閣近市鎮,袂傷所費人錢銀,

將來也卜設電車,巴士火車瞑日行,來往北投會勇健,無寒無熱不免驚。

火車台北是百九,半點鐘久到北投,風車也閣較緊到,客館各間都是樓,

頂年道路閣修理,改對北投役場邊,八月初一開通起,乘合來往無離時。

北投袂輸外所在,大大細細櫳樵知,二千七百外戶內,四散的人櫳樵來,

一萬六千過拾人,內中農商居大幫。北投將來真有望,漸漸也會閣加入。

北投光景真正好,果然北投好憩投,人人到塊都荷老,隻好光景別位無,

北投四季好風景,憩投心肝另外清,現時公園大整修,磺水已經歸官營。

山頂果子各項有,附近菜園歸百坵,青菜新新敲來煮,好食比肉袂較輸,

海味櫳是水淡來,滋養好食人人知,北投較近淡水海,先試新味卻應該,

北投料理贏街市,原料各項有較青,空氣極好無塊比,隨食隨飢足開脾。

磺水來洗曾行氣,無病身命不免醫,較好天頂尋仙去,歸年樂暢省藥錢,

無像街頂歹空氣,受苦烏煙嗅歸年,烏煙入腹毒半死,生命親像在水漧。

北投住家長歲壽,暝日心肝趁清幽,各日山頂去遊賞,較好外國四過遊,

熱天憩到悠悠悠,返來眠床睏同張,靜神賞月食冷酒,半暝吟詩也風流。

磺水塊流有聲音,親像半暝人操琴,夢中驚醒汗滿枕,月照入房動人心,

打醒好夢氣死人,半暝看月偷開窗,小娘真正疑心重,食醋驚哥隨別人。

清早起來洗手面,恰娘扒山加倍親,山頭路尾來做陣,感情言語甜甲新,

山頂空氣食透透,看見薄紙滿坑溝,何人觀前無顧後,袂曉拭嘴帶飯包,

看見樹頂白鷺鷥,拍準白花開透技,少停各隻都飛起,看見樹木櫳樵青,

山頂濛霧罩樹叢,日頭初出滿天紅,花香隨風當面送,果然光景無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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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投地區地名沿革表、文史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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