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imbing with Yaba Utux Kaya （跟隨祖靈的腳蹤）撰文/攝影陳明葳

大霸尖山坐落於新竹縣與苗栗縣，主峰高3492公尺，其山勢突地拔起危峰孤峙，遙望如同覆置的大酒桶，四面崖壁寸草不生，山形冷峻，令人生畏，素有「世紀奇峰」之稱。大霸尖山、中央尖山與達芬尖山合稱為台灣百岳裡的「三尖」，泰雅族語稱為「Babo Papak」，而大霸尖山周圍的區域，則稱為「Papak waqa」，為澤敖列群(S’uli)的發源地。以往泰雅族的後代每年都會上大霸尖山去尋根，身為泰雅族女婿(yama)的我，自然而然被這祖靈地給深深吸引，也或許鑿刻在我心底的族群意識，催促著我上山跟隨祖靈的腳蹤，一窺它那神聖的容顏。
抵達觀霧管制站時，陽光穿透樹蔭展現它的熱情。大鹿林道東線過去多次受天災破壞（尤其在97年8月受辛勒克颱風之摧損特別嚴重），雪霸國家公園為安全起見，禁止任何車輛通行… 是的，這意味著我們必須「重裝」踢20公里才能到登山口，而且回程也是要「重裝」踢20公里才能回來！

隊友們彼此裝整，準備出發！

20公里的林道不算輕鬆，但走在山林中的心情卻是雀躍的！

沿路皆有設置石桌椅讓山友休憩，頗貼心。

大鹿林道也是觀霧山椒魚的棲息地，行走其中或許能得見牠的蹤跡。湛涼的溪水，洗滌了我們飽受都市叢林侵襲的疲憊。

細心觀察可發現黃腹琉璃正高掛枝頭。寬尾鳳蝶也在一旁翩翩起舞。

林道上巨木參天比比皆是。林道上14.5K處的東線瀑布，為林道中最大的瀑布。

驚見彩虹hongu utux，彩虹橋是泰雅族人邁向永生必經的神靈之橋，而基督徒相信上帝藉由彩虹作為神與人立約的記號，兩者之間的關聯我想或多或少有點關係。
接近中午的時間，我們終於踢完20K的林道，抵達馬達拉溪吊橋，對岸就是大霸尖山的登山口。我們小心翼翼的走過吊橋，到對岸稍事休息吃中餐，準備接下來的陡上4K天堂路。

大霸尖山還有11.47K，我們今日目的地是4K的九九山莊。大自然所賜的松針地毯，減去了早上步行林道腳底的疼痛。
	下午3點，費時8小時，終於抵達標高2699M的九九山莊，這個台灣高山中容量最大(300人)、設備最完善(有鍋爐可以燒熱水洗澡)的山莊，最早以前是泰雅族各部落頭目、耆老至大霸尖山朝聖聚會的所在，日治時代建起了山屋，美國人還贈送蒙古包山屋(成功堡1～4號)，後來救國團時期山岳活動盛行，又多興建了幾棟山屋(龍門1～3號)，慢慢演變成今日的規模。

滿天星斗的山莊夜晚，整個人如癡如醉的仰望星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清晨五點，天空露出曙光，昨晚的星斗預告了今日的好天氣。在都市大家還在耳酣熟睡之際，山友們早已陸續出發往大霸尖山前進，每次登大山，清晨的山巒，總有不同的美色映入我們眼簾。

山友們彷彿腰帶一般，裝飾大山。

層層相連的山巒搭配著雲彩，美不勝收。

路旁的松樹也恣意綻放新生命

目標之一的高山紅毛杜鵑熱烈綻放中，這是預告我們後面還有其他驚喜嗎？

驚見沒有葉綠素的水晶蘭，屬於鹿蹄草科(Pyrolaceae)，是一種寄生植物。

更大的驚喜在中霸尖山過後的中霸坪，哇！滿是高山杜鵑的高山花園！


原定登山的日期因為大雨的因素，我們延了一週，本來認為應該與高山杜鵑無緣了，但感謝上帝還留了好幾叢杜鵑給我們欣賞，不虛此行了。

中霸坪旁的東霸尖山標高3364M，為大霸尖山南脊東分的小支脈，由五座並列的連峰所構成，皆為背斜構造，周為岩層盆覆疊成襞摺，酷似龜甲，有如數龜啣尾徐行，地形奇特，故又名龜甲山，為九嶂之一。就算單獨攀登第四座的東霸尖山，往返也需一天，難度之高可想而之，只可遠觀不敢攀登之。

距離大、小霸尖山越來越近，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但緊張之餘…怎麼大霸害羞的用雲霧把自己遮掩起來了呢？上帝啊！祖靈啊！求求你們讓我得見吧！(心中暗自禱告起來…) 果然禱告是有效果的，小霸尖山頂的雲霧瞬間消逝，美麗的小酒桶給了大夥狂按快門的機會。

而巍峨的大霸尖山頂始終還是有一丁點的雲霧繚繞，但雲霧絲毫不減它威嚴的形象，反而增添了它始終存在的神祕感。

以往泰雅族在舉行Sbalay(和解)儀式的時候，天空就會下雨或者雲霧繚繞，這回我尋根跟隨祖靈的腳蹤，祖靈(上帝)滿意嗎？我想答案已經深植在我心底了。

在獨自前往壩基跟祖靈(上帝)禱告的同時，我放下了一切，用不甚熟悉的泰雅族語禱告，心裡的感動不是言語筆墨所能形容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那種深深的歸屬感、回家的感覺，深深的鑿刻在我的心上…「我是上帝的孩子，我是Tayal的Hayon，Yaba Utux Trahu ku Sunan天父上帝，我從深處讚美祢。」
後記
泰雅族的族名「Atayal」，原意為「人」，人的起源，更是世上大家都在努力追尋的答案，而泰雅族依據不同的方言群，有著不同的祖先起源，分別為「石生」、「樹生」或者「石樹合生」。其中之一的「石生」，又分別區分兩個區域，一個位於仁愛鄉發祥村瑞岩部落附近的台地上，附近名為「Pinsebukan」（賓斯布干）的地方，在泰雅族語意為「裂岩」，意即祖先之地。太古時代，此處有一塊大石頭，有一天突然裂成兩半，從中生出一男一女，此即人類的始祖。這兩人結為夫妻，逐漸繁衍子孫，留住此地者，即為今日Atayal族，下到平地者，成為其他的種族。而另一個區域就是大霸尖山上的巨石所生，大霸尖山位於苗栗縣泰安鄉梅園村東端，緊鄰新竹縣尖石鄉之處。相傳太古時在Papak waqa八分高的地方，有一大石突出，其內潛藏一男一女，烏鴉和Ssiliq兩鳥推知此事，每日便前來此處祈禱人類的出現。一日Ssiliq的祈禱奏效，轟然一聲，大石裂為兩半，從中出現一男一女。兩人結婚、繁衍子孫，經數百年後，成為今日的Atayal族。這趟前往大霸尖山追尋祖靈的腳蹤，縱然身分只是半子，行走在祖先走過的路徑上，腳步竟顯得格外的承重與莊嚴，一步一腳印的邁向祖靈地，心裡滿是踏實與感恩，如果要設定這趟旅程的目標，我會說這是給自己尊崇gaga跟rutux的一趟尋根之旅。資料來源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員會、台灣原住民族文化園區、原住民族文化知識網。
策展人
陳明葳數位島嶼站台：Wayne_Chen 經歷：GOOD TV 剪輯師，原住民族電視台編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