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這塊多元的土地上,住著多元化的人口,除了大家口中的原住民、客家人、新住民之外,還有一些外籍神職人員,他們飄洋過海來到台灣度過數十年光陰,將 青春歲月獻給台灣,關注台灣這片土地中,居住偏遠的原住民及其文化。
他們學習在地的原住民語,以便跟當地人溝通,並深入了解在地人的民俗風情;他們義務指導小朋友學習英文,並在生活上勤管嚴教;他們協助當地住民建立農產品行銷配套作業,以避免中間商的利潤剝削。他們也關注原住民語言和文化的傳承,主動規劃母語教學課程,希望原住民的小孩能不忘根本。他們更投入醫療及照護的領域,因天主的愛,使他們能親身服務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傳染病患,且捐助醫療費用讓患者安心養病,也為無依的病患送終。他們甚至籌辦啟智中心和安養院,收養被家人遺棄,或是無力照顧的智能障礙、殘障及重症患者。
他們用真愛,保護著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
人。

【作者簡介】
Ane Tang 唐宏安Mail : dayanetang@yahoo.com.twFB : Ane Tang
100%射手座,旅遊作家,自由創意設計師。
運用手中的「設計」的鍋鏟,將「旅遊」的食材炒出一盤新菜色。
目前致力台灣島內旅遊攝影寫作,及攝影多方面創作。
2010 【深耕台灣的阿兜仔傳教士】訪問計劃
2010 Helf & Plus半格攝影展】
2010 Make a Face扮個鬼臉攝影展】
2011 青輔會青年諮詢團旅遊文化組
2011 旅遊節目外景主持

深耕台灣的阿兜仔傳教士  圖.文/唐宏安

為古蹟革命的神父──戴宏基

當我穿過第三座鳥居,正巧看到神父點燃聖母園的蠟燭。我向上前自我介紹,戴神父咧嘴無聲的笑,露出幾顆銀色假牙,打量著我的眼神卻有點捉狹。

↑ 戴神父介紹牆上苦路壁畫 ↑ 日據時代留下的紀念石碑

戴神父講一口濃濃的北京腔,但尾音卻和原住民一樣上揚,我們從花蓮當地的政治情況開始聊起,除了台北與花蓮的物價差距,更仔細分析蘇花高需要興建的原因,甚至地方上針對蘇花高興建與否的兩方,神父對黑白兩道勢力都知其脈絡。

↑ 教堂牆上的苦路壁畫
↑ 如今台灣大多神社遺址不復存在
↑ 義大利訂做的彩色玻璃
28歲來到台灣,戴神父今年已經61歲了,對於三十多年前的地貌他仍記憶猶新。「當年從政府單位手中搶下日本神社的部分文物,還要加以改造,才能保留下今天我們所看到的神社遺址。」從鳥居開始,身為「古蹟的守護者」的戴神父介紹著他所保留下來的古績,比我在網路上所查到的任何資料都還詳細。談到鳥居前的日本神社古蹟「狛犬」到底是犬還是獅的由來,神父還跟大學教授爭辯過,最後戴神父勝出,可見戴神父對於天主堂所擁有的一草一木都做過考證。

如今台灣大部分的神社遺址不復存在,相較政府在管理文化資產的觀念與態度,戴神父早有保存古蹟的長遠眼光。
戴神父以一己之力,把天主堂前面已廢棄的診所改為古蹟文物的展示館,裡面的東西雖少卻維護的非常好,可以說是博物館等級的收藏。

語言不用來溝通,難以傳承

「語言是一種工具,越廣泛越好。」對於原住民的文化傳承,戴神父也很有見解。他講一口流利的泰雅族語,但是對於族語教育卻持反對的意見。

戴神父並舉了家鄉瑞士的例子,以及天主教長久以來傳承拉丁文的模式,他認為語言若是沒有拿來溝通,再怎麼透過教育制度也很難保留,然而人們是否用這種語言溝通,實在不是制度能決定的,是社會的變遷自然形成的。

對山的濃郁情感

最後,我問起他在太魯閣天祥附近山上所蓋的「竹村天主堂」,聽說很美,但是要走單程兩小時以上的步道才會抵達。

「我是為了泰雅族人蓋的,可惜失敗了。」神父沮喪的說。

「在我的家鄉,人們都很愛山。泰雅族人也愛山,我想要蓋一個天主堂讓他們偶爾上去有地方可以住宿,去親近山。可惜現在這麼多年了,泰雅族人會跟著我上山,卻從來沒有一個人主動跟我拿鑰匙開啟大門,所以我認為是失敗了。」

↑ 戴神父保留的古老照片
戴神父在瑞士是攀登阿爾卑斯山的教練,所以對山特別有感情。「我在瑞士受過專業訓練,但來到台灣的山卻是完全不同,我們應該要跟泰雅族人學爬台灣的山,怎麼都沒有人去學咧?」戴神父有點懊惱的神情,讓我感覺到他愛台灣,彷彿台灣就是自己的國家一樣。

從地方發展到古蹟維護,從語言教育到親山情感,一整個下午戴神父面對我的提問都是有問必答、侃侃而談,儘管口中也有批判,但是每一句,都是出自他對台灣這片土地上人、事、物的關愛,讓人佩服而感動。


水蜜桃.英文課.南神父

乍看之下「水蜜桃」「英文課」與「神父」這三件事怎麼會牽扯在一起?
不過,就是這三件事促使我在山裡迂迴開了三小時的山路,終於來到新竹後山名叫「石磊」的偏遠部落。

石磊天主堂的南神父

南耀寧神父,法國人,講話卻有濃濃的愛爾蘭腔。
很有設計感的石磊天主堂
彌撒時以中文講道配上泰雅歌謠
「這星期不太理想,我這星期在後山。」電話中我與神父表達拜訪一事,南神父回答說。

「沒關係,那我可以去後山找你嗎?」我追問。

「可以是可以,如果你找得到的話!」南神父答應我之後,就詳細的數了山上的部落和產業道路上的岔路,但愛爾蘭腔調的中文讓我聽不太懂。

我和南神父約在石磊天主堂,早上九點半的彌撒。我心想,沒關係,路在嘴上,到時候找不到再說。

前一天我就先從台北南下到新竹竹東,隔日,天還沒亮就起床出發,前往傳說中的石磊部落。過了內灣,道路開始不斷向上爬升,沒多久進了尖石。印象中尖石已是「山裡面」的地名,於是我再問了路旁的原住民。「石磊喔!沿著地上的白線一直走,到山裡再問人啦!」原住民的回答讓我覺得還是充滿疑惑,我不是已經在山裡面開很久了嗎?還要在山裡面,是什麼情況呀?

途中經過一個又一個陡峭的爬坡,我很慶興自己開的是吉普車,經過一個個驚險的髮夾彎,穿梭在狹窄的產業道路使車子不停被樹枝掃過,無法會車又要倒車讓路的路口接連不斷。每次問路,總是同一個答案:「你到山裡再問其他人。」

開錯幾次路,翻過兩個山頭,又經過兩次河谷之後,老天還是讓我平安抵達石磊國小

當我將車停好在石磊國小,馬上引起校園的一陣騷動,孩子們像是間諜在四周觀察著,原來山裡部落很少外人出現,我差不多跟外星人一樣稀有。

「你們知道天主堂在哪裡嗎?」我這個外星人先開口示好,原住民孩子馬上興奮的爭先恐後要帶我去。天主堂就在石磊國小旁再走上去,步行約略十分鐘就可以抵達。

免費的英文課

我聽說,石磊部落的偏遠是有名的。石磊國小創校至今就有兩任校長在開車前往學校的路上不幸墜落山谷而喪命,我能夠平安的抵達真的是老天保佑。由於路途遙遠,學校總是招不到老師,甚至從最近的部落走路上學也要一個小時,周圍山裡的孩子也都住校;而南神父知道這邊的泰雅族孩子很缺乏學習資源,於是每個星期三下午來學校教英文,也在其他部落及竹東地區安排免費的英文補習課程。

「哇!妳找到了!」在教堂周圍跟教友寒暄聊天的南神父中氣十足的喊了起來,握著我的雙手十分溫暖有力。

南神父不到60歲,正值壯年,仔細觀察南神父跟每個族人的互動,突然錯覺神父很像里長伯,有的孩子衝上去抱著神父的肚子,還有年輕媽媽帶著新生兒來給神父看看,幾位青少年在旁邊打鬧被神父教訓了,孩子們低聲向我說道:「南神父很兇喔!」

這個天主堂的氣氛真的不一樣!
仔細觀察南神父跟每個族人的互動,突然錯覺神父很像里長伯 還有年輕媽媽帶著新生兒來給神父看看

產地直銷水蜜桃
因為南神父到部落約八、九年的時間,泰雅語還不是精通,所以彌撒時以中文講道配上泰雅歌謠,約七十個人參加彌撒,年齡分佈非常平均,很難得在深山部落會有這麼多年輕人,讓這兒顯得生氣蓬勃。

水蜜桃產地直銷是南神父幫助在地原住民的另一項要務。
彌撒之後,神父熱情的問我要不要買水蜜桃,轉身指了教堂後方往上方四十五度角的另一座山頂說:「你到那邊去買水蜜桃很棒喔,風景也很好!」天呀!更高的山裡面,我想不知又要往上開多久的車才會到。

水蜜桃產地直銷是南神父幫助在地原住民的另一項要務。台灣農產品,特別是水果,擁有極高品質,但是果農總是最窮苦的一群,儘管大都市的水蜜桃不便宜,真正賺錢的卻是中間盤商。

南神父運用教會力量幫助尖石幾個偏遠部落將水蜜桃直銷到台北,讓原住民賺到真正的利潤。目前,台北新生南路的聖家堂可以買到尖石的水蜜桃,就是南神父努力的成果,也因為產地直銷方式讓原住民有錢賺,也因此年輕人願意留在深山部落打拼,也願意留在家鄉養育孩子,這是尖石鄉部落特別有活力的原因。

神父不忘向我推銷當地的水蜜桃,於是介紹了住在那座山頭──「上抬耀部落」的教友帶我上去。

教友家裡生了六個孩子,最小的兩個女兒帶我逛部落,看山豬,採野生百香果。又在他們家中水蜜桃吃到飽,不甜的就丟山裡,再拿一顆甜的吃,壘球般碩大的水蜜桃一個一個塞給我,我喊著吃不下了,兩個可愛的小女生跟我說:「你要珍惜此時此刻呀!」

通往桃花源的路

部落裡的族人忙上忙下搬運水蜜桃,六個孩子排排坐在地上折著裝箱的紙盒,口中聊著最近流行的電視選秀節目,不時哼唱幾句英文歌;這個深山中的部落雖然距離大城市遙遠,但我感覺得到他們心靈的滿足、富有。南神父的英文課帶給他們不同的視野,水蜜桃產地直銷的營運模式讓部落族人感到未來有希望,深山部落生氣蓬勃,就跟南神父中氣十足的笑聲一樣。

「你以前不知道來部落的路,現在知道了,以後還要再來喔!」離開前,教友的小女兒跟我說,並且伸出小指頭與我打勾勾。回程的路上我又忘了計算翻過幾個山頭才開回到新竹,只是覺得與石磊部落的距離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遠了,我已經知道通往桃花源的路,一定不會忘記,下次還要再來。


產地直銷方式讓原住民有錢賺,也因此年輕人願意留在深山部落打拼。↑

受神父之託帶我參觀部落的孩子。↗

「你以前不知道來部落的路,現在知道,以後還要再來喔!」離開前,教友的小女兒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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