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黃仕傑 |
生態觀察愛好者口中的「夜觀」就是夜間觀察的簡稱。1998年的第一次夜觀是我還在外商公司時,夏季某天晚上在安和路的夜店門口,我與好友聊著天,他突然說起:「小傑,我們去貓空好嗎?」,然後我們就騎著摩托車往木柵去,當天循著路燈找到兩隻趨光而來的獨角仙,當下的心情猶如發現稀世珍寶般的興奮,那種心跳的感覺比起戀愛有過之無不及…
小學時住在臺北市的六張犁(和平東路三段),與樓下鄰居玩伴常常往旁邊的墳墓山跑,當時的山坡上是植物的苗圃,各種植物花開時群蝶飛舞,而墳墓間的構樹、樟樹、桑樹、芒草上常能見到鍬形蟲、金龜子、天牛、蝗蟲、螳螂等生物,所以這裡一直是我們下課後放假時最愛玩樂的場所。直到有一回鄰居大哥說要上山夜遊,沒有手電筒的我們拿著鋸子,到山邊將竹子鋸成一節一節當做火把的把手,找到不要的內衣沾了油塞在頂端,點上火後比起「奧運聖火」毫不遜色,一群小毛頭在大哥的帶領下探訪夜間冷涼的墳墓山,當所有人心中忐忑不安的拿火把照亮路徑時,我則是使用火把發出的微弱光源找尋任何可能出現昆蟲的地方,當晚我的收穫是一隻在桑樹上發現的桑天牛,同伴們發出驚呼的聲音搶著觀察,鄰居大哥說這是「牛角歪」(天牛的臺語)然後我的戰利品就進貢給他了。
依稀記得回程時在雜木林中聽到很特別的生物叫聲,當時心中帶著些微的恐懼,但還是將拿著火把的手慢慢往前伸去,想要了解聲音從何而來,突然間!前方的樹枝劇烈的搖晃,而我也因為重心不穩摔倒,同伴們嚇的往山下奔走,邊喊著…有鬼!!最後剩下我一人慢慢的走下山,想著剛才發生的情況。
這天我與好友一行四人到北部山區夜觀,那小時後記憶中的聲音再度出現,聽聲辨位後我們手上的光源不約而同朝向同一地方,暗夜樹枝上有個紅褐色的身影,原來是低海拔山區常見的大赤鼯鼠在樹枝上活動覓食,當牠察覺到有異想要離開時,我的好友對我們說:「快點將相機準備好,牠要飛了」,說時遲那時快!!我舉起相機的一瞬間,牠也由高處一躍而下(正確來說牠是滑翔不是飛),我也顧不得有沒有對到焦馬上按下快門,這張照片雖然有點模糊,但是卻可以看出牠的生態行為,所以我覺得這張照片很成功,當講述大赤鼯鼠的故事時,這張生態照絕對能帶著大家一起感受那「飛」的瞬間!
當晚除了飛鼠之外我們還追著「貓」跑,好友口中的貓其實是貓頭鷹,這樣夜行性的鳥類主要棲息在較為原始的森林中,喜歡停在植物樹幹上張大雙眼注視地面上的動靜,凡是在牠獵捕範圍中移動的小動物都有可能變成一頓大餐,這晚的運氣不錯!除了連續觀察到將近20隻的「黃嘴角鴞」外,還有停在電線桿上的「褐鷹鴞」,不過牠們生性小心,在相機還沒準備好前就已經飛走了。今晚的特獎是看到臺灣最大型的貓頭鷹「黃魚鴞」正在進食,雖然沒能拍得很清楚,但是那種親眼目睹的感動實在無法言喻,當晚觀察到數次黃魚鴞,一直沒辦法取得最佳的拍攝時機,回程檢視照片時發現有張生態照很可惜,應該是按快門的瞬間牠正好展開雙翅要飛行,翅膀頂端超過畫面所以並不完整,好友說這張照片以美感來說這絕對不合格,但是拿來講述生態行為卻是一張好照片,好友的安慰讓我們今晚的旅程劃上完美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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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食植物嫩葉的大赤鼯鼠
夜晚在森林中活動的黃嘴角鴞
黃嘴角鴞專心的注視地面
停在電線桿上猶如王者般的黃魚鴞
由展開的雙翅可以看出正在換羽中的黃魚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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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愛自然生態,阿傑分享攝影心得:
「自然生態攝影」是目前很夯的名詞,但是有多少人只懂攝影,卻不懂生態,只想拍到好畫面?最近許多生態攝影的手法或方式遭到質疑或是踢爆,其中最大的問題在於不懂被攝物種的生態習性。
舉例來說:為了拍攝到親鳥餵食的完美畫面所以將鳥巢旁的樹枝剪乾淨,讓原本隱密的鳥巢暴露在天敵的威脅中,更有甚者將鳥巢連同樹枝剪下,擺放在附近背景優美的環境中,親鳥為了育雛所以一定會跟著鳥巢,當美麗的畫面留在相機後,這些被「調整」過後的生物為後續是生是死沒人知道…
一般大眾看了這些美麗的沙龍照後讚嘆聲不斷!但是了解自然生態的朋友知道這些漂亮的照片背後不知犧牲了多少生命?有人將蜻蜓黏在樹枝上;用三秒膠黏青蛙各種奇怪方式的「擺拍」就為了讓畫面漂亮。這些攝影者所拍攝的美麗畫面是生態照嗎?不是!這是精心設計後的沙龍照,因為當他們剪除或移動被攝物種的同時,「自然生態」也跟著被移除了。
最近在各單位分享時常有人提問:「夜間攝影使用閃燈或是燈具照射對生物是否會有影響?」夜晚是許多動物活動的時間,夜間觀察時攜帶的手電筒,相機的閃光燈是必備的光源,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只要不是一群人對著同一隻動物使用強光持續性照射,對物種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許多人在質疑夜間使用光源對於生態影響的同時不要忘了,各種開發建設、環境汙染才是真正可怕的生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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