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下集)

文:張家維 圖:張家維、朱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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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人情,割稻飯。

加入農事幫團可以免費享用割稻飯農事換工招募簡章上密密麻麻的規則條文中,就屬這條最吸引我。早有耳聞農忙期間一天可以吃五餐的訊息了,這也是我嚮往農村生活的誘惑之一。

水梯田農務,受限地形因素無法以機器替代,人力的多寡牽動著耕作面積。為了能持續經營,換工;是農忙期間農人們不需事先溝通的互助默契。從育苗開始,各家農戶就有一套自己精算過的時間序。後山的稻苗才剛發芽、前山已經準備插秧了。各戶錯開了農事順序,剛好可以互相輪流協助來補充人力不足的困境,經驗也在此刻相互交流。

一整期的稻作中,割稻算是最粗重、最需要大量人力的階段,漫長的田間勞動時間,加上刺炎炎的日頭加速燃燒體力。烈日下割稻,唯一的休息時間就是吃頓割稻飯。割稻飯是農地主人,為了慰勞那些來協助田裡工作的農事幫團成員所準備的簡單飯菜,於農忙期間送至田裡,給大家填飽肚子補充體力。謙虛的農家媽媽,總是在招呼大家吃喝時,說聲:粗茶淡飯只能”甲粗飽”,不成敬意。但那份濃濃的人情味,吃起來比任何山珍海味還來得特別香甜。當然,除了填飽肚子的正餐之外,還有點心。在田裡吃的割稻飯,大致都是中午正餐,但是在早餐和午餐之間、以及午餐後到晚餐之前,貼心的農家媽媽也會準備冷飲點心,讓大家稍事休息消消暑氣。在炎炎夏日下勞動後,喝碗冰涼的粉條綠豆湯,暑氣和疲勞頓時全部消失。

吃飯囉吃點心囉一整天的勞動,最期待的就是遠處傳來這句令人精神振奮的聲音。實際的農事體驗,才了解一天有多麼需要吃五餐。

戰戰兢兢,迎收成

貢寮的水梯田因受限地理環境與氣候條件的因素,一年只生產一期稻作。四月初分批插的秧,到八月底就已經陸陸續續熟成了,期間也因為風災的影響先搶收了一批倒伏的稻穗。

倒伏的成熟稻穗若不及時搶收很快就會發芽,整期的辛勞也就隨之泡湯。

把都市的習慣脫掉,今天我們屬於鄉村。

為了保存水梯田的豐富生態,讓水中生物持續生長,貢寮水梯田在收割時,是不放乾田水的,加上只能純手工採收,整個割稻作業更加辛苦。但是對我們這群城市傭兵來說,可以拿著鐮刀割下幾個月前親自種下的成果,興奮感勝過一切。

今年最後一次收割,在生態豐富的水田中作業,實在很容易讓我們分心,割完稻的光禿水田,讓那些原本擅於躲藏的鱔魚、泥鰍在失去遮蔽物後顯得驚慌失措,用裝死的方式,躺在枯黃的草葉旁邊偽裝枯枝萎葉、以及把頭埋進土裡躲藏,卻露出大半個身體的鴕鳥心態,讓我們不想注意都難。

在我們從天而降的腳ㄚ子砲彈攻勢下,躲藏高手的一世英名徹底崩潰瓦解。

玩樂歸玩樂,割稻的工作還是要兼顧,我們花了讓在地農友-阿先搖頭的五倍時間龜速採收,收割完的稻穗,必須馬上用打穀機將穀粒從稻桿上分開,當然這件事還是必須靠人力來完成。笨重的打穀機到場,天色也漸漸變暗,我們這才收起玩樂的心態開始認真了起來。



割完最後一束稻穗,今年就不再施做任何的農事了,中秋節過後會再進行修整田埂以及翻田工作。

翻田,養土地。

才收割完一個月餘,這片友善施做的水梯田已經又長出二次稻,二次稻是上次收割後,留下的稻頭繼續生長出來的,所以稻穗不如一次稻的滿穗,採收效益不大。但也不表示就這麼讓它們白白浪費掉,農人們還是會收割部分來餵養雞鴨。

不過今天不是為了這些二次稻而來,今天的目的是『翻田』。

『翻田』是稻作收割後的整地工作,目的是重新整修田埂、並將田裡的稻頭以及生長茂盛的水生植物翻入土中,為明年的春天耕作預留養分。翻修田埂時先要一鋤一鋤,標線出漸被茂盛植物模糊掉界線的田埂,待日後再做田埂的保水補強。一年只耕作一期的貢寮水梯田,大約會在中秋節過後進行翻田的工作,翻完田就準備進入長長的冬季休耕期了。

修整過田埂,接下來就準備進入長長的冬季休耕期了。

水梯田豐富的生態並不會因為休耕而減少,短暫的休耕反而讓水梯田內各季節的生物可以不被干擾地輪替下去。

友善土地耕作方式,除了讓土地有足夠的時間休養、使地力不至枯竭外,也讓水梯田裡各季節的蟲魚植物各自生長,生態可以一直輪替下去。但畢竟農村人口結構的改變,友善耕作的農業知識傳承嚴重斷層,明年的明年的明年…,很多個明年過後,這些美麗的幾何圖形是否依然清晰?

貢寮,水梯田。下個春天見

參考資料:水梯田友善耕作小農楊振鑫(阿先)、人禾環境倫發展理基金會http://www.eeft.org.tw/

(按此連結至阿先小農田facebook粉絲專頁)

後記

經過粗選、日曬、脫殼、期盼後,我收到了我們和水梯田的生態夥伴們共同照護的米。自己流過汗的米,嚐起來特別有味道。

作者簡歷

姓名:張家維

個人站台:wei50717

電子信箱:wei50717@gmail.com

學經歷:自由業